当前位置: 莫桑比克 >> 莫桑比克经济 >> 黄金时代一个小说,纯属虚构,请勿对号入
袁庆照例巡视完他的餐饮帝国后,已是午后。他拨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,邀请她去朝阳大悦城看电影。女人起先犹豫着,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邀请。他派司机去接她,自己则在星巴克外面喝咖啡、抽烟和等待。
那一天雾霾很重,空气中全是新鲜的诡异味道。他不停地咳嗽。他看这世界如幻影一般,就突然冒出一句话:“像幻影一样,这美好的感受。”
其实感受并不美好,他已经到了“情怀渐觉成衰晚”的年龄,却依旧孑然一身。他会感慨自己失败的半生,有时候会一边吟诗一边流泪,想象自己半生晃荡,却一无所有。
在工商界,袁庆是位受人尊敬的企业家,也是位不错的诗人。他的那句“我曾在陌生的爱里叠好你/打开后,你依旧新鲜如初”,是不少文艺青年的至爱。他们买他的诗集,在互联网上传诵他的诗句,然后不停地“造句”,使其成为某种“流行文化”的代表。然而他总是感到寂寞。他总会想起温瑞安的那句话:“人比鸡蛋寂寞。”
女人出现在他面前。她还是十五年前的样子。她依旧貌美如花、长发飘飘,澹然的脸上带着高贵冷艳。
“你是我颤抖的心尖儿,所有坚硬都被你熔化。”袁庆想。
他们一起坐10号电梯到了8楼,在震耳的嘈杂中穿过游艺场,到了影院。他已经买好了票,是两点的《黄金时代》。
袁庆并不喜欢《黄金时代》,确切地说,他并不喜欢萧红和萧军,觉得他们俩是文学史上不入流的作家,配不上“黄金时代”四字。“只有王小波才可与这四个字对应。”他想。
他为女人买了爆米花和饮料,顺便给自己要了杯鸡粪味儿的咖啡。他们坐在等候区,一边喝着饮料,一边不自然地闲聊。
“我给你讲个故事吧?”
“好啊。”
袁庆给她讲了一个故事——
“那一年我在约翰内斯堡的桑顿区十二街开了一家店,叫中国城饭店,离约堡的红灯区很近。饭店的名字叫中国城,不是约堡的中国城。开饭店以前,以前我在约堡做生意,从国内进口电视机,卖到非洲各国,最好的年景,非洲有八成的电视机要经我的手。
“我有个朋友在莫桑比克,那边螃蟹很不错,个头很大。当地人不爱吃螃蟹,就便宜了我们中国人。我们后来合伙在开普敦开了家饭店,那边风景好治安也好,可就是不挣钱。后来我到了约堡开了中国城饭店。约堡治安太差,桑顿区有钱人多,治安相对好一点儿,但整体来说,还是犹如身处地狱。晚上出门,经常会遇到黑人打劫,他们就爱挑中国人;有些中国人也很坏,喜欢吃霸王餐,还总在店里闹事。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,虽然提心吊胆,但挣了不少钱。
“大概十年前,有一天晚上我开车回家。我喊佣人开车库门,喊了好久也没来。我只好自己打开车库门停车。停车后我打开后备箱去拿东西,突然从车库的阴影中走出一个黑人。他没有蒙面,因为他们打劫的时候从不蒙面。我刚要跟他交涉,准备给他点儿钱打发走,他抬手就给了我胸口一枪。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子弹的威力。那么丁点儿大的子弹,一下子就把我撞翻在地。
“我的身体在流血,我能感觉到。我感到很冷,但意识还算清晰,却无法动弹。我感到有只皮鞋在我头上踩了一下。我能感受到,却动弹不了。他后来匆匆而去。他没再补上一枪,否则我也就无法给你讲这个故事了。”
女人的脸变得煞白,眼中充满惊恐。袁庆满意地笑了笑,接着说:
“我家里就一个人,房子虽然很大,但东西不多,也没放太多现金。我醒来的时候,发现整栋房子都被洗劫一空,劫匪连锅碗瓢盆都没放过。我硬撑着打电话叫了救护车。医生说,我能死里逃生,因为我的心脏长得有点儿偏。我后来去英国治了两年病,然后又回到了约翰内斯堡,继续开饭店。我不喜欢南非,但我已经离不开它了。”
“我猜测是我家佣人出卖了我,否则劫匪不会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。我曾打算找人把她杀了,但是算了算太不值得了,最后只能将她辞退了事。”
女人从惶恐中走了出来,变得澹然起来。袁庆就喜欢她的这种澹然神情。她的高贵冷艳让他着迷,他为此痛苦焦虑,有时也满心喜悦。
“我们真正的痛苦,来自于因耽误而产生的持续的焦虑,来自于因最后时刻所完成项目质量之低劣而产生的负罪感,还来自于因为失去人生中许多机会而产生的深深的悔恨。”他说。这是他的引用,但他记不清这句话的出处。
女人知道,这句话来自尼尔·菲奥里的《战胜拖拉》。他们公司人手一本,集中培训、集体学习,作为日常管理的必须应用。
对于袁庆来说,她是一个未实现的梦想。他们曾经相爱,然后分手。她后来嫁为人妇,他则远赴约翰内斯堡,寻找生命的另一种可能。
“为什么看《黄金时代》?”女人问。
“或许这正是我们的黄金时代,虽然身在牢笼,心是自由而丰富的。”袁庆说。
十五年前,他还年轻的时候,给她写过无数的短诗,向她倾诉自己的爱恋。他对她说:“我在心头种了一株花/想你的时候它就会绽放。”“你偷走了我的心/留下爱让我承受。”
女人喜欢他的文艺腔,却不喜欢他华而不实的步步紧逼。她试图获得一种更真实的感受,脚踏实地的生活,而不是悬浮在半空;而袁庆,就像一个生活在古代的文人,用想象力去爱她,用文字描述他的想象,以及他们的未来。
说心里话,当袁庆对她吟诵《牡丹亭》的时候,说到“转过这芍药栏前,紧靠着湖山石边,和你把领扣松,衣袋宽……恨不得肉儿般团成了片,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”,她也会心猿意马,然而一旦离开语境,她就从半空跌回到尘世。
她喜欢的生活与袁庆不同。在她的想象里,她的未来是庸常而幸福的。她不需要戏剧化。她需要自由的安全感。而袁庆不同,即使描述未来,袁庆也是文艺腔的:
“早上在路上走,天很蓝,街道很喧嚣,心很宁静。想你。想象我们的生活,两个孩子,每天陪伴他们入睡后,我们做爱。清晨起床做早餐,一起上班,一起下班,一起接孩子。你问我:为什么非要一起走?我说:你一刻不在身边我就会心慌。我想你喜欢我的甜言蜜语。我们一家人手拉手回家,我们在两边,孩子们在中间。天很蓝,街道很喧嚣,心很宁静……”
袁庆记得分手的那天,是在北海公园的一条游船上。她说:“我不想与一位诗人生活在一起。我想与一个男人生活在一起。”袁庆高傲和哀怨地看她,一句话没说,从船上跳下去,游到了岸边。此后他们整整十五年都再未相见。在这十五年中,她烧毁了他写的信和诗,袁庆则烧毁了自己。
“若我不曾遇到你,这一生也就匆匆辜负了。”袁庆说。
女人脸红了,却也不反感。庸常的生活使她匮乏。她已经多年不曾听到如此温柔甜蜜的话语了。她曾无数次想象,如果当年他不曾离开,他们的生活是否会像他描述的那样,幸福而诗意。
如今的她已经成为一位优秀的投资经理,她所掌握的资金已经超过百亿。她每天开晨会、复盘、应酬、谈判、发号施令。这样的生活令她厌倦。对她来说,生活和工作都只是数字。时间、财富、距离、日程,都只是数字。她有处置数字的能力和权力,但她不希望自己也成为数字。
在大学同学的聚会上,他们再次相遇。袁庆已略显苍老。在同学们的起哄下,他们碰了杯。“我老了,”袁庆哀叹说,“而你还那么光彩照人。”
她的心突然不争气地加速跳起来。
那天晚上,在聚会的焰火下面,他们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客套话。他们彼此都在从寒暄中梳理有价值的信息。
他知道她是一位成功的投资人,但过得并不十分开心:婚姻和家庭看似完美,但内心感受却是贫瘠的。她则知道他阅尽尘世却一直单身,似乎还传递出“我一直在等你”的信息。他们彼此的头脑反复地运算、内心不停地计较,然后心满意足地道了别。
“我喜欢《黄金时代》。”她说。
“我不太喜欢。”
“你不觉得我们就跟萧红与萧军一样吗?”
“其实我更觉得我们像杨过与郭芙。”
“你知道我不看武侠小说。”
“我忘记了。”
他们手挽着手,谈论着。
有时候袁庆会想,他的确赶上了一个“黄金时代”。在这个时代里,一切都有可能实现。他曾经浪迹南非,带着满身创伤回到中国,却创建了一个餐饮帝国,还成功地上了市。他成为资本市场的宠儿,成为镁光灯下的明星;虽然他刻意低调,却显得更加神秘,更引发了人们对他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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